京州市,国家公安部礼堂。
聚光灯灼热如白昼,将主席台上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。
掌声如山崩海啸,从西面八方涌来,震得程澈耳膜嗡嗡作响。
但在他的视野里,没有金碧辉煌的穹顶,没有台下无数闪烁的镜头。
只有火。
冲天的火光,将半个城市的天空烧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血红色。钢筋在哀嚎中断裂,建筑在巨响中坍塌,无数绝望的哭喊被爆炸的轰鸣瞬间吞没。
“鉴于程澈同志,在侦破‘江州银行悬案’及‘程卫国同志被害案’中,做出的卓越贡献”
台上,一位肩扛总警监警衔的部领导,声音洪亮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“经公安部党委研究决定,特授予程澈同志,国家级‘历史贡献奖’!”
一枚沉甸甸的纯金奖章,挂在了程澈的胸前。
“啪!”
金属与纽扣碰撞,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,将程澈从那片炼狱幻象中猛地拽了回来。
他身姿笔挺,像一柄被强行插回剑鞘的利剑,脸上挂着得体而谦逊的微笑,微微颔首,向台下致意。
台下第一排,王刚激动得脸膛通红,手掌都拍麻了。李局长和省厅的领导们,脸上更是写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。
这是江州警队,乃至整个警界,都前所未有的荣耀。
“程澈同志,你是我们全国青年干警的榜样,希望你再接再厉,再创辉煌!”
部领导紧紧握住他的手,用力摇了摇,眼神里满是欣赏和期许。
程澈的嘴唇动了动,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谢谢领导,我会的。”
他的声音很稳,只有他自己知道,那双垂在身侧的手,早己被冷汗浸透。
胸前这枚象征着至高荣誉的奖章,入手冰凉,却又重得像压着数百具烧焦的尸骨,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颁奖典礼结束,程澈婉拒了所有庆功宴和采访,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临时安排的休息室里。
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,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,从每一个细胞里渗了出来。
他缓缓抬起手,将那枚金光闪闪的奖章,从胸前摘下。
奖章在他的掌心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他终于想通了。
“观察者”,那个没有影子的怪物,他和他的“影子集团”,根本不屑于玩什么“猫捉老鼠”的游戏。
他们是棋手。
是玩弄命运和时间的棋手!
他们先是抛出父亲的案子,让自己去修正一段过去的历史,然后,亲手为自己戴上“历史的修正者”这顶桂冠。
紧接着,他们又抛出一个关于未来的“灾难预告”,将自己高高地架在“救世主”的位置上,逼着自己耗费所有的心神,去拯救一场即将到来的浩劫。
“观察者”的目的,不是要杀死他。
他要“玩弄”他。
他要让他陷入一场拯救过去、拯救未来的永恒循环,首到自己被这无尽的责任和压力,活活耗尽心血,心力交瘁,最终崩溃。
或者像前世一样,过劳而死。
这个念头,像一道黑色的闪电,狠狠劈进程澈的脑海!
他猛地转过身,看向墙上那面巨大的穿衣镜。
镜子里,一个穿着崭新警礼服,肩章闪耀的年轻警官,正漠然地看着他。
可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,程澈看到的,却是另一个自己——那个趴在冰冷办公桌上,心脏被无形之手捏爆,在无尽悔恨中死去的,前世的自己。
两个身影,在镜中诡异地重叠。
一个荣耀加身,一个猝死他乡。
“躺平?”
程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,发出一声沙哑的,近乎自嘲的苦笑。
曾几何时,这是他重生以来,唯一的,最卑微的梦想。
但现在,他知道,这条路,己经被彻底堵死了。
只要“观察者”还在,他就永无宁日。
去他妈的躺平!
去他妈的宿命!
程澈的眼神,在一瞬间,变得无比骇人。
他不再将“躺平”,视为一个可以随时追求的终极目标。
他将其,视为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胜利之后,自己应得的,至高无上的“终极奖励”!
他意识到,自己的重生,或许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意外,不是为了让他换个地方享受人生。
而是被赋予了一个该死的,他根本不想要的,却又无法摆脱的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