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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02章 下雨(1 / 1)

“今年第十三号热带台风即将登陆沿海地区,我市……”

母亲在趴在床上,转身说:“这些天干得要命,苞米叶子都打绺了,也该下点雨了。”继父在旁边接着说,“就是说啊,我白天放牛的时候都没找到合适的放牛的地方,这一干,草都不长了。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豆豆,“但是你看外面还有月亮呢,说是台风,还不知道哪一天刮到咱这儿。”

“去把电视关了,睡觉吧。”母亲发号施令,家里的规矩是天气预报一旦讲完,就是关灯睡觉,否则浪费电。

农村的人家,条件好点的是用砖头盖房子或者是石头盖房子,这样的房子本身是没有什么区别的,可是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顶,平的顶倒是不怕,怕就怕是黄土加稻草做的顶,这样的屋顶每年都要翻修,要在雨季之前把前一年被雨水冲刷凹凸不平的地方给补起来,该加厚的地方要加厚,还得夯实,但是又不能用力,一旦用力过大就会导致房顶的椽子檩子构造发生断裂。

人都说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,第二天一早风就开始猛烈地摇晃着门口的枣树,绿绿的小枣子这个时候小点儿的能有一颗黄豆大,大一点儿的也就像芸豆那么大,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地,可是这种枣子偏偏红了才好吃,看着真是让人心疼。风像是疯了一样打着旋儿从堂屋穿来穿去,连那些贪吃的苍蝇此时都站不住脚躲了起来,几只大白鹅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侧着头看着天,鸭子没心没肺地用嘴巴满院子咬树叶,嘎嘎地乱叫。

“看看看,看完了没有啊,你傻了啊,快拿塑料布盖房顶,一天天的,什么也不是。”母亲站在厢房门口冲黄豆豆喊着。黄豆豆赶紧接下塑料布,一手拿着塑料布一手抓着梯子开始往屋顶爬地,这个梯子自从她来到这个家就存在了,至今也三年多了,倒数第二结的横梁断了,下面因为年久又有一小节腐烂了。她颤颤巍巍地爬到了地四节的时候腿就开始发颤,没办法,没人帮自己,只能向前接着爬,到了第六节的时候她用力一甩把塑料布甩到屋顶,最后一节顺利登顶,激动的心情不亚于登上课本里的珠峰。

站在屋顶向村子的前方望去,黑暗已经降临,“咔嚓”一个响雷在东南方向炸开,她不得不加紧盖塑料布的速度了。四间屋子,最东边的那间和隔壁 的邻居紧靠着,隔壁的屋顶是水泥做的,不怕风不怕雨,但是对黄豆豆他们家来说就不友好了,因为雨水会顺着墙壁流到他们家的东屋,她找了两个砖头压住一头,接着要去屋檐那边,风怒号着,闪电随时在撕裂着乌云窥探着人间,漆黑漆黑的天使得她不敢步子迈得太大。

不好,雨点砸下来了,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背上,她挪到了屋檐准备拿起砖头压住塑料布的一角时,风却开始跟她开了个玩笑,轻轻一拉就把刚才压好的砖头给甩了出去,塑料布瞬间就跳了起来。“不能让塑料布跑!否则今天的雨下起来下面非得漏得稀里哗啦的。”她顺势坐在了那块塑料布上,在风发脾气的间歇把塑料布盖好,等到她从屋顶跳到菜园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。

“快点,快点进来!”继父在堂屋大声喊着,“赶紧把脸擦擦,都是水。你说这雨也真是的,说下就下,我刚把牛给送到山上吃草,这又得牵回来。”说着就进入了滂沱大雨中。

风怕时迷路了,拼了命地想打开东里屋的窗户,忽闪忽闪的声音也意味着屋顶的塑料布随时都有被掀开的可能性,此时的她手里拿着水舀正从柜子旁边的坑往外舀水,长年累月的重复让地上都形成了一个小土坑。雨水止不住地从墙壁渗过来,黄豆豆和母亲一个人舀水,一

个人倒水,居然一刻都不停歇。母亲一边看着一边说,“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,你那个死爹死得早,留下你这么个东西,带着你我能找到什么好人家,那会儿在火葬场人要领养你,你还死活不肯跟人走,早知道我就给你扔了得了,何必现在受这份罪,外面下大雨,屋里下小雨的。”母亲皱着眉头,说着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:“你时不是没盖好啊,这怎么水越来越多了啊?”

两个人无奈地朝屋顶看去,这一看让黄豆豆吸了一口凉气,檩子靠墙壁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裂缝,很有可能就是刚才她坐了一下给压到了。她瞪大了双眼瞪着劈头盖脸的谩骂,紧张地握着水舀的把子屏住呼吸,可是母亲没有吱声,只是在一味地叹着气,一双干涩的眼睛盯着屋顶看。

幸好母亲没发现,或者说她在黑暗中没看见,因为她家里的习惯是白天不可以开灯,哪怕白天变成黑夜都不能开灯,第一次觉得没开灯反而是一件好事。可是对于黄豆豆来说,今天学会了恐惧这个词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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