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子出了城门,一路向西。
命欢颜百无聊赖的闭眼假寐,依着轿子晃动的幅度渐渐有了睡意。
也不知睡了多久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轿子毫无预兆的落地,紧接着她被人从轿里捞了出来,随行的人在她脸上,身上一阵捣鼓,然后把她往草丛里一丢,便抬着空轿子往山下跑得无影无踪。
命欢颜整个脑子都是发懵的,揉了揉不太疼的屁股,却发现黏糊糊的,抬手一看都是血,“阿西吧,这都是啥跟啥啊……”
杂乱无章的脚步由远及近,来人少说有四五个。
她不太清明的脑子打算避一避,顺道回忆一下密函的展开方式到底是个啥。
可她刚往里滚了一半,就被扯住了裙摆,她又惊又诧的回眸,耳边传来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呵,一定是被她恐怖的变装吓到了。
面前几人的眼神几经波动,忽而声音高昂的跪地高呼,“恭迎老夫人回家!”
命欢颜如遭雷劈:???
一行人轻手轻脚的将她扶起,由一人背着,余下的几人边护着边高喊:“老夫人回来了,老夫人回来了……”浩浩荡荡的回了宅子。
命欢颜看着周遭叽叽喳喳的几个老爷们,陷入沉思。
哪曾想这只是开始。
到了山寨后,乌泱泱的一群男女对着她热泪盈眶,齐呼老夫人时,她险些因嘴角抽搐过猛成了偏瘫。
她满身血污,哪怕血是假的,难道就不应该先让老夫人清洗一下吗?就不怕老夫人血流干而死?真是一群不孝子孙。
“老夫人,你此番游历归来,可是又屠了哪家山头?灭了哪寨霸主?”
“瞧老夫人这一身的血污,那战绩自是不言而喻。”
“老夫人您一走就是五年,此番归来,可得给兄弟们说说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啊……”
望着众人期待的眼神,命欢颜上下嘴皮子一碰,中气十足的道:“少逼逼赖赖,赶紧给老娘备水沐浴!!!”
众人吓得缩了缩脖子,赶紧听话照做,嘴上却嘟囔道:老夫人这一趟回来精细了,若是从前,至少十天半个月不清洗。
命欢颜:……
一番沐浴过后,她浑身清清爽爽,脸上的妆容也重新化过。
房门被人适时敲响,走进来的是寨子里的大当家,也是命欢颜的便宜儿子。
“母子”久别重逢,相对无言。
就在命欢颜暗自思忖着该不会露馅了吧?毕竟是血脉至亲,最难模仿,她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,却被那人抢先了一步。
“娘,您此番回来,就不要再走了。”
命欢颜点点头。
大当家又道:“娘,孩儿想吃您做的饭。”
命欢颜点到一半的头,实在是点不下去了,推脱道:“娘才刚回来不久,都没休息够呢,这怕是不合适吧。”
大当家委屈兮兮的道:“娘,孩儿不是你最爱的宝宝了吗?”
就你这比山顶洞人还山顶洞人的长相,自称宝宝,良心不会痛吗?
命欢颜到底是被赶鸭子上架入了厨房,在一众厨娘的注视与赞美下,总算是完成了三菜一汤。
三盘黑炭一盆墨汁,被端到了“嗷嗷待哺”的大当家面前。
命欢颜看着眼前的菜色,多少有些于心不忍,“娘亲在外漂泊多年,厨艺退步了许多。”
大当家眉头都不带抖的出声宽慰,“娘亲莫要妄自菲薄,这厨艺分明是进步了。”
将“母爱”悉数光盘的大当家度过了美好的一宿,莫说上吐下泻了,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反应。
命欢颜不免有些感动涌上心头,拍了拍胸脯道:“你们的一日三餐,被祖宗承包了。”
当他娘,断他粮,要他命,让他凉;她得一步步开始实施了。
第一日,整个寨子除了大当家,上吐下泻。
第二日,整个寨子除了大当家,奄奄一息。
第三日,命欢颜下山掳了一个厨子回来,良心大发的决定放过众人的胃。
却不想大当家不依了,他一脚踹开命欢颜的房门,恶狠狠地道:“我雇你当娘,不是要你佛光普照的,是让你来灭我全寨的。”
命欢颜一脸茫然,大为震撼。
五年前的一日,母子二人起了争执,大当家带着一众兄弟负气离去,另觅山头。却不想对家得了风声血洗了寨子,也让大当家没了娘。
即便这些年,大当家报了仇,也依着娘亲的期盼靠烧杀抢掠成了大土匪,心里头依旧是空落落的。
这才花重金买凶扮娘,带自己共赴黄泉。
命欢颜听完前因后果,声音甜腻地道:“大当家,没人告诉你死亡是很痛苦的吗?”
大当家听了她这古怪的音调,身体不受控的打了一个寒颤,但还是固执的道:“我心意已决,你只管取我性命就是。”
命欢颜倒也干脆,掷碎手边茶盏,捡起一块碎片划破他脖子上的大动脉,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,任由大当家在屋里将血慢慢流尽。
行至拐角,便碰见了来寻她的寨中兄弟,“老夫人,你还是把厨子赶下山吧,咱们喜欢吃您做的饭,美味健康还很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