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不渝是个挑剔的人,多少有点……嗯,洁癖。 用许十八郎的话来说,“这人跟凤凰似的,非梧桐不止,非练实不食,非醴泉不饮。” 说难听点,特别龟毛一人。 但许十八郎又远远不够了解夏不渝,谁说被流放路上就得徒步辛苦千里迢迢的赶路了? 这不是有现成的马车嘛。 马车里是软绵绵的锦被,每天吃的马马虎虎吧,有两个肉菜一个素菜,还有一份肉汤。 对比一道流放的人凄风苦雨,夏不渝的日子可谓极为舒坦。 这种舒坦,落到别人眼中,就是别样滋味了。 凭什么都是犯人,夏九郎能过得这么恣意逍遥,而他们去苦不堪言? 带着些愤恨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,而马车上那俊美无俦的年轻郎君却浑然不觉,“南阳郡啊,休息一个时辰吧。” 一个时辰! 几个官差慌了神,这位祖宗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,镣铐根本管不住他,之前有个兄弟打了他一下,实际上压根没碰到,结果就被夏不渝打得皮开肉绽。 一群官差压根碰不到他一根手指头。 以为他们想要这样吗?还不是因为这位祖宗太厉害了,他们实在是打不过,只能当孙子吗? 好汉,得识时务。 然而这会儿官差脑子抽了,敢跟夏不渝反驳了,“一个时辰是不是太长了点?” 要知道,他们要在规定时间内赶赴到岭南,要是到不了的话…… 自己也不好交差啊。 “长吗?”夏不渝笑了起来,他随手抓起一块肉脯,丢给了不远处的一个小男孩。 那小男孩看到这肉脯愣了下,想要放下却又有些不甘心。 好久没有吃到肉了,这味道是如此的美味啊。 “我觉得这一个时辰有点短,要不三个时辰好了。” “啊?”几个官差面面相觑,就听到那姿容无双的夏九郎道:“三个时辰,你们能跑到哪里是哪里,若是跑得慢了被人抓住,那可就别怪我不救你们。” 几个官差们听到这话懵了。 这话什么意思? 倒是那些被押解的犯人都反应过来—— 夏九郎这是要放他们走? 可是他们是犯人啊,若是贸然逃脱的话,没有户籍路引怎么过活? 这压根没有活路啊。 夏不渝看着没有动弹的众人倒也不奇怪,“从这里到岭南千里迢迢,能活着到达那里的不足三分之一,要是觉得你们是那幸运的三分之一,那就尽管留下。” 这话着实吓着了众人,实际上大家也知道这并非恐吓。 流放路上,可不是九死一生。 如今又是寒冬腊月,他们脚上生了冻疮,只怕再过不久,这腿脚都要坏掉,到时候不能往岭南去,就只能被就地处死。 这又不是没有过的事情。 押解的官差可不会放他们一条生路。 而现在,夏九郎给了他们三个时辰。 让他们各奔东西躲藏起来。 有胆大的当即走到马车这边,“九公子,能给我们弄开这镣铐吗?” 镣铐枷锁在身,就算是他们想要逃跑,却也跑不掉,遇到其他百姓很可能就会向官府举报他们,到时候还不是束手就擒? 夏不渝看着那人笑了下,“不算蠢到家,钥匙在他们身上,找吧。” 那犯人听到这话一愣,搜官差的身?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。 但那是之前,现在有夏不渝给撑腰…… 不敢动弹的是官差们,他们要是动一下,相信夏九郎手里的剑比他们的手还要快。 怎么遇到这么个天煞魔星呢。 他们可真是太倒霉了。 “哭什么,我不是还在吗?放心,我会去岭南的。” 几个官差想哭的心更强烈了—— 您能不去吗? 一想到他们几个要押解这个祖宗去岭南,一路上都要当孙子,官差们想死的心都有了。 其他人都放了,您怎么不干脆也离开呢。 不对,还有两个人留了下来。 “你们不走?” 留下的是一对兄妹,御史台大夫柳元樟的孙子孙女。 兄妹俩是双胞胎,今年十三岁。 昨天两人刚埋葬了死在路上的祖母,如今只剩下兄妹俩相依为命。 妹妹柳常卿似乎胆子更大一些,“我们想留下来照顾九公子。” 哥哥柳常昀没说话,看起来兄妹俩似乎妹妹更有主意几分。 也的确聪明几分,一旦得到夏不渝的庇护,倒是比四处逃窜还要安稳些。 “也行,我身边正好缺了俩伺候的。”夏不渝神色懒懒,“回头给他们俩找一辆马车。” 他脸上带着几分嫌弃之色,但柳常卿却十分兴奋,“谢谢公子。” 有马车这就意味着他们兄妹不用那么吃苦,这怎么看都是好事。 她就说,留下来跟着夏不渝才是正道。 夏不渝撇了撇嘴,“出息。” 柳常卿笑着低下头,家中只剩下她与兄长两人,必须得想法子找个靠山,只有东山再起,才能为死去的祖父申冤昭雪。 不然,柳氏一族死绝了,又有谁会在乎府上死去的二十五口人呢? 前往岭南路途迢迢,夏不渝在南阳郡的时候给河套府那边写了一封信,交给柳常昀让他交给官差寄出去。 “他们若是昧下这信怎么办?” 又或者,去找这收信人的麻烦,又该如何? 夏不渝冷笑一声,“给他们十个胆子,他们也不敢。” 柳常昀不知道这位主子哪来的自信,但还是把这封信交给了负责押解的官差。 官差捧着信件犹如拿着烫手的山芋,“请转告九公子,我这就让人把信送过去。” 柳常昀:“……”所以,押解的官差是可以欺负的吗?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事。 “阿兄你真是傻,能欺负这官差的也得是九公子,咱们寻常人,哪有这个能耐。”但凡反抗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。 妹妹将一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