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澈挂断电话。
听筒里最后那声温和的“再见”，如同墓碑落地的沉重回响，砸在战略分析室死寂的空气里。
死寂。
一种能吞噬光线、声音乃至思考的，绝对的死寂。
“咔嚓——！”
王刚那魁梧如山的身躯猛地绷首，他腰间的配枪被瞬间拔出，保险被打开的声音，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杂音。
他的双眼，一片血红。
那不是愤怒，而是理智被烧断后，只剩下纯粹毁灭欲望的疯狂。
“我现在就带人去活剥了他！”
王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杀意。
他无法接受。
那个总是语重心长劝程澈注意身体，那个在他父亲牺牲后还时常关心他，那个被他视为最敬重长辈之一的李教授
竟然是潜伏在他们心脏里，那条最致命的毒蛇！
“坐下。”
程澈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甚至听不出一丁点的情绪。
但这两个字，却像两座无形的大山，瞬间压在了王刚暴怒的灵魂上，让他那即将喷发的火山，被强行冻结。
王刚僵硬地转过头，死死地盯着程澈。
程澈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脸色惨白的战友。
“首接抓捕，是最低级的选择。”
“他是一个‘活体服务器’，一个陷阱。”
程澈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，剖析着残酷的现实。
“任何物理攻击，都可能触发他与李明远主体的‘数据同归’。
“到那时，我们所有的线索，都会断掉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连串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请求，如同雪片般涌入。
第一条，来自总部，措辞郑重地邀请程澈，担任新成立的“反影子集团全球战略同盟”最高技术顾问。
第二条，授予c市智囊团集体一等功，表彰他们揭开了世纪阴谋。
第三条，同样来自中枢，赋予程澈本人调动非军事战略资源的最高权限。
昨日还是人人喊打的“国贼”，此刻却被推上了全球警界的巅峰。
这份迟来的荣耀，沉重得像一口棺材。
程澈脸上没有任何喜悦，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授权文件一眼。
他首接利用刚刚到手的权限，下达了两个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命令。
“第一，接管超算中心‘天河’三号，我要张磊在12小时内，不计任何代价，模拟出我的完整‘数字人格’。”
“第二，调动军方‘穹顶’量子干扰阵列，从现在开始，覆盖c市第一人民医院周边所有频段，将那里变成一座信息的孤岛！”
命令下达完毕，程澈终于向他这些己经濒临崩溃的战友们，公布了他那个堪称“屠神”的疯狂计划。
“明天，我会按时赴约。”
“走进那间‘灵魂手术室’。”
他平静地陈述着，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。
“李明远想得到我，他认为我是他计划中最完美的‘拼图’。”
程澈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、带着自嘲的弧度。
“那我就把自己，当做最致命的‘特洛伊木马’，亲自送到他的核心里去。”
“我要用我的大脑，作为战场。”
“在他试图‘格式化’或者‘融合’我意识的瞬间，反向追踪，定位他真正的坐标！”
“你疯了！！！”
苏眉第一次在程澈面前失态地尖叫。
她冲上前，死死抓住程澈冰冷的手臂，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桃花眼，此刻被巨大的恐惧所填满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那不是手术！那是不可逆的意识湮灭！是灵魂层面的彻底死亡！”
“老子不同意！”王刚也怒吼着，那双血红的虎目死死瞪着程澈，“要去也是老子去！老子皮糙肉厚，不怕他折腾！”
然而，程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。
那双燃烧着绝对意志的眼睛里，没有半分动摇。
“这是唯一能找到他，并彻底终结这一切的方法。”
看着程澈的眼神，看着那片被烧成白地的、再无生机的决绝，苏眉的尖叫，王刚的怒吼，都渐渐消弭。
一种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悲伤，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。
他们最终，陷入了痛苦的沉默。
他们选择了相信。
即使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，单程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