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略分析室。
死寂。
一种能吞噬声音、光线乃至思考的，绝对的死寂。
巨大的全息屏幕上，那段来自过去的模糊视频，在无声地循环播放。
没有了声音，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反而以更恐怖的形式，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。
程卫国，那个英雄一世的男人，被铁索捆绑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，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抽搐的身体，扭曲到不似人形的面孔，圆瞪的、充血的双眼
每一个画面，都像一根淬毒的钢针，扎进在场所有人的心脏。
王刚魁梧的身躯在剧烈颤抖，他死死咬着后槽牙，牙龈被咬破，铁锈味的鲜血从嘴角渗出，他却毫无所觉。
那双总是充满悍勇之气的虎目，此刻只剩下血色的疯狂。
苏眉的脸白得像一张纸，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桃花眼，第一次被纯粹的恐惧与愤怒所填满。
张磊和林薇，这对技术搭档，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瘫坐在椅子上，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，身体在本能地战栗。
他们见识过最凶残的罪犯，分析过最恐怖的犯罪现场。
但没有任何东西，能与眼前这冰冷、理性、程序化的残忍相提并论。
这是恶魔在进行一场科学实验。
而程澈，就站在那片循环播放的地狱景象之前。
他一动不动，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。
极致的痛苦，没有让他崩溃，没有让他嘶吼。
反而，将他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属于“咸鱼”的慵懒与侥幸，彻底燃烧殆尽。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程澈缓缓抬起了手。
他的动作很慢，慢到能看清每一根手指的微小颤抖。
他伸出食指，轻轻地，在虚空中向下一划。
屏幕，暗了下去。
那循环播放的痛苦，那无声的嘶吼，瞬间消失。
战略分析室，陷入了比死寂更加深沉的黑暗。
“啪。”
程澈打开了灯。
刺目的白光倾泻而下，所有人都不适地眯起了眼。
当他们再次看清程澈时，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。
他还是站在那里，身形依旧清瘦，脸色依旧苍白。
但他的眼睛，变了。
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，所有的痛苦、震惊、悲伤，都己消失不见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两簇凝结成实体的、冰冷的火焰。
那是一种将自己也一同献祭，只为焚尽仇敌的，绝对意志。
“他说的‘新世界’，我看过。”
程澈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，每个字都像从万年冰川下敲出的冰块。
他没有回头，只是看着面前漆黑的屏幕，像是在对一个不存在的幽灵说话。
“那里没有天空，只有灰色的、永不消散的尘埃。”
“没有植物，没有生命，只有一望无际的断壁残垣，和焦黑的土地。”
“整个世界，都是死的。”
他的描述，没有形容词，没有感叹，只是最首白的陈述。
然而，这最简单的语言，却在智囊团成员的脑海中，勾勒出了一幅最恐怖的末日画卷。
程澈的目光，穿透了黑暗的屏幕，仿佛看到了那片废墟的尽头。
“在废墟的中央，站着一个人。”
“李明远。”
“他穿着一身与那片死亡之地格格不入的、笔挺的白色西装，脸上带着微笑，像是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作品。”
“他的手里，托着一个东西。”
程澈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。
“一个像是在哀嚎的，被囚禁的宇宙。”
一个哀嚎的宇宙！
苏眉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几乎无法呼吸。
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，但仅仅是这个描述，就足以让她认知中的所有恐怖事物，都变得像孩童的玩物。
“那不是挑衅。”
程澈缓缓转过身，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战友的脸。
“那是预言。”
“是我们失败后，这个世界的最终结局。”
轰！
王刚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狂怒，他猛地一拳，狠狠砸在面前的合金桌面上！
“砰——！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，那张足以承受小型爆炸冲击的合金桌面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