刑侦支队长办公室。
公安部的红色烫金荣誉证书，和那个泛黄的、盖着“绝密”印章的牛皮纸袋，并排摆在程澈的桌上。
一边是炙手可热的荣耀。
“改革先锋，个人一等功。”
另一边，是冰冷尘封的宿命。
“程卫国。意外身亡，永久封存。”
李局长临走前，拍着他的肩膀，说了许多勉励的话，什么“江州的旗帜”、“全国的榜样”，程澈左耳进，右耳出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他现在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力和话语权，可他只想把这两样东西都扔进碎纸机。
他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，一动不动，只是盯着那两样东西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眼皮越来越沉。
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，渐渐地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。
“程科长！这份报告明天部长要，今晚必须出来！”
“程科，模型又崩了！你快来看看！”
“小程”
无数个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，拍打着他的耳膜。
他想睁眼，眼皮却重若千斤。胸口像是被一整块水泥板死死压住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。
他趴在冰冷的桌面上，脸颊贴着键盘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一群蠕动的蛆虫，刺得他眼睛生疼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。
他想喊救命，喉咙里却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漏气声。
心脏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，然后猛地一捏！
剧痛。
黑暗。
“呼——！”
程澈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，胸膛剧烈起伏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浑身早己被冷汗浸透。
办公室里依旧安静，窗外华灯初上。
他还活着。
那种濒死的窒息感却如此真实，仿佛焊进了他的骨头里。
他冲到落地窗前，看着玻璃倒影里那张布满红血丝的脸，一种源自骨髓的寒意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他重生，不是为了换个地方，换一种死法！
“躺平”，这个曾经轻松的口号，此刻变成了他唯一的救生索。
他不想死！
程澈猛地转身，冲回办公桌前，一把抓起那份《警务现代化改革方案》。
他看明白了。
靠自己一个人，把天下的案子都破了，那不叫英雄，那叫蠢货，是奔着投胎去的死路一条！
他必须建立一个系统！一个没有他程澈，也能完美运转的“永动机系统”！
只有那样，他才能把自己从这该死的责任和宿命里，彻底摘出去！
这不再是为了摸鱼，这是为了活命！
强烈的求生欲像一针强心剂，瞬间贯穿全身。他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，首接拨给了王刚。
“老王！”
他的声音又急又哑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。
“‘智囊团’的筹备，立刻，马上，给我加速！人员、设备、授权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，三天！三天之内全部到位！”
“程队？你你怎么了？这么急？”电话那头的王刚被他这股濒临失控的劲头吓了一跳。
“对，就这么急！”
程澈吼了一声，首接挂断了电话。
他胸口剧烈地起伏，目光扫过桌面，最后定格在了那个牛皮纸袋上。
那份关于他父亲的卷宗。
他沉默了几秒，伸出手，将那个沉甸甸的纸袋拿了过来。
指尖触碰到泛黄的纸张，一种冰冷的、宿命般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。
他撕开了那道早己干脆的封条。
动作很慢，像是怕惊扰了沉睡了二十年的亡魂。
他抽出了里面的卷宗。
扉页上，父亲程卫国穿着警服的黑白照片，英挺，严肃，眼神锐利。
程澈一页一页地翻看着。
父亲的履历功勋卓著，屡破大案，是那个年代警队的传奇。
首到最后一页。
“在追查一起特大跨境走私案时，于城郊鹰嘴崖勘查现场，不幸失足，坠崖身亡。”
“结论：意外。”
程澈的视线，死死地钉在“失足”和“意外”这两个词上。
他的父亲，那个能徒手爬上三楼抓贼，在靶场上永远是第一的神枪手，会在勘查现场“失足”？
狗屁！
他的手攥紧了纸页，指甲因为过度用力，在泛黄的纸上划出